一、 送子神医
1968年,作为赴青海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出差组”的别名)的一员,我被分配到共和县温巴德公社,任务是防疫、巡回医疗、宣传毛泽东思想。一个月过去,全公社五百多口人几乎都照过面,90%以上的帐篷都进过。一天,一个牧民急驰而来,说他老婆不舒服,要我去他家巡诊。进帐篷后,看见他怀孕的妻子很正常,快临产了。她丈夫这才解释说:“我家两代单传,很想要个男孩,希望你留在这里,万一出事好及时处理。”我看孕妇很好,没有阵痛,我留下只能干坐着,无用,就说:“留点药吧!有情况再叫我。”我给他留了两天量的四环素胶囊,是红色的,让她当晚就服。本意是预防感染。也巧,才吃过一次,她当晚就生了一个男孩,白白胖胖,母子平安。这一来,我可出了名喽。她丈夫到处宣传,北京来了一个大夫,有生男孩的药,一吃就生,毫不折腾,真是送子神医。这下可麻烦了,此后一连几天,都有牧民前来要神药,怎么解释都无用。更糟的是,装四环素的红胶囊卖完了,再有人买,只能给其它颜色的,但牧民们却认为我嫌他们给的钱少,不愿卖。怎么解释都无用,搞得我相当狼狈。过去只知道说假话没人信,哪知道有时候说真话也没人相信呢。
二、 想吃却不能吃
1968年起,去青海牧区出差,一人一马一个出诊包,一人包一个公社,走到哪,吃到哪,住到哪,真的和牧民同吃同住。因此,对藏族同胞的习惯必须了解。
先说吃,进帐篷坐下,主妇递上酥油茶。这时就有学问:你如果不饿,把茶喝了,炒面吃了,递回空碗,她添满奶茶再递给你;如果饿了,想吃饱,千万注意,只能喝茶,不能吃炒面,把剩下炒面的碗递回去,她就会加够炒面,加上酥油、奶茶,管饱。这叫“欲擒故纵”吧。吃的具体技术也要掌握,剩下的酥油茶要适量,剩少了糌粑捏不成团,剩多了变成稀糊,粘得满手都是。藏胞直来直去,看到你狼狈他立刻哈哈大笑,不怕你不好意思。小孩能做的事,大人做不好,不该笑吗。
当地客人进帐篷的规矩是,男右女左;男的身份越高,座位越靠炉台,面向帐外,盘腿而坐。女的身份越高,座位越靠炉台的延长线,面向帐内。不过,我们一般不分男女,都到右边,按顺序面向帐外,席地而坐。对此,他们都能谅解。
在那里,进帐篷就有吃喝,晚上在哪个帐篷都可以睡。但是,当时明确,不要在牧主的帐篷里睡,那是阶级立场问题。
记得当时还有一个重要问题,有人一再嘱咐我,在帐篷里坐着一定不能放响屁;否则,你一出门,他们就要搬帐篷。因为,客人面向外,背对的是他们过去摆放神位、现在挂毛主席像的地方,坐在那里放响屁是极大的不敬,非搬家不可。不过,不出声就没有问题,味儿再大也是可以的。这个问题我没有核对,迄今不知真假。
十二、深入獾穴
1967年,在青海湖南岸做试验,下夹子捕旱獭。有一天,在山坡上布放的夹子找不到了,但洞口有痕迹,表明捕到了旱獭却被带走了。我们跟着痕迹找,终于在山边的一个洞口,发现固定夹子的铁链,铁链的一头伸向洞内,说明猎物带着夹子就在里面。我未及思索,钻进洞口,拉住铁链往外拽,果然看到里面有东西,夹子夹住了动物的脚掌,太使劲可能拉断。可是,洞里不好用力,拽了几下就是不出来,困兽犹斗嘛。奇怪的是,动物的头朝里,虽然看不见,但肛门向外,周围竟有一圈黑白花纹。嘢!这不是旱獭,分明是狗獾。至此,心里有些紧张,怕它反扑。拉又拉不出,松手也害怕;都说骑虎难下,拉獾也是难放啊。只好拼尽全力,决一死战,喊后面的同志帮忙,拉住我的腿接力。努力之后,有了效果,我和獾子都出来一节,我的双手已经按在狗獾的脖子上。我当然想把它掐死,可是,它脖子粗,生命力很强,我又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无法做到。最后,我们两人协力,终于把它抓住,装袋,足有十五、六斤;我呢,小指被它咬了一口,鲜血直流,伤疤至今还在。獾肉吃了,味道很好;两瓶獾油带回北京,交到了门诊室,治烫伤。(未完待续)
汪诚信 男,1955年毕业于上海医学院药化系。1955年—1957年长春鼠疫防治所,药师;1957年—1983年中国医学科学院流行病学微生物学研究所,研究实习员、助理研究员、副研究员;1983年—1999年中国预防医学科学院流行病学微生物学研究所,副研究员、研究员,曾任研究所党委书记、副所长。
研究领域 一直从事传染病的媒介与宿主的生态学与防治方法、策略的研究,尤其对鼠疫、流行性出血热、钩端螺旋体病的宿主及居民区鼠类的防制有较高造诣。1986年被评为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1987年被评为全国卫生文明先进工作者;1991年被卫生部评为救灾防病先进个人;1991年领取国务院的政府特殊津贴;1997年获中国科协优秀建议一等奖;1999年被中宣部、科技部、中国科协评为全国科普先进工作者;2010年被卫生部授予三峡库区公共卫生保障先进个人。主要著作有:汪诚信、潘祖安,《灭鼠概论》,人民卫生出版社,1981;汪诚信,《老鼠与鼠害的防制》,人民卫生出版社,1983;汪诚信,《药物灭鼠》,北京科学技术出版社,1986;汪诚信,《灭鼠技术与策略》,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1989;汪诚信、刘起勇,《家庭防虫灭鼠》,化学工业出版社,1997;汪诚信、刘起勇,《家庭卫生害虫趣谈》,化学工业出版社,2000;汪诚信,《有害生物防治(PCO)手册》,武汉出版社,2002;汪诚信、刘起勇、姜志宽,《有害生物治理》,化学工业出版社,2005;汪诚信,《有害生物管理(PMP)手册》,武汉出版社,2006;汪诚信,《汪诚信文辑》(1,2),武汉出版社,2009。
1981年—1989年曾任卫生部医学科学委员会媒介生物学及控制专题委员会主任委员;1989年—2005年曾任中华预防医学会媒介生物学及控制分会主任委员,现为名誉主任委员;1992年起曾任中国鼠害与卫生虫害防制协会副会长、顾问;曾任中国植物保护学会鼠害防治专业委员会委员;中国地理学会医学地理专业委员会委员;卫生部自然疫源性疾病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顾问;中国媒介生物学及控制杂志主编,现为名誉主编;中国鼠害与卫生虫害防制协会专家委员会顾问。现任中国卫生有害生物防制协会专家委员会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