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诚信
《路漫漫》之《从一叶小舟到万吨巨轮》
从小就听父亲说,我爷爷是船工,靠一条小船维持生计。不过,我没有见过爷爷,更没有见过他的小船。但是,故乡有信江,很小就有机会坐船,坐得最多的是渡船,即专门运人过河的船。这种船无篷,长约7m,宽约2m,纺锤形,底较平,有舵。船工一人,人力驱动,沿岸水较浅时用篙,河中较深时用桨。河两岸有对应的码头,船停靠在码头边,搭上船板,旅客鱼贯而上,坐在两边船沿上;人力车也可以上。最多每船坐二十多人。旅客上齐后,船工将船沿岸向上游撑去,以提前留出进入河中时,水流向下冲去的影响,向上游驶过一定距离后,船头斜向对岸,用桨划去,在船向对岸前进的同时,水流将船冲向下游,恰好停靠在河对岸的码头上。
除渡船外,还记得乘过两次有篷的小船,那是为了躲避日机轰炸,离开贵溪县去铅山县的河口镇。船速较慢,除船工行船外,有时还有纤工在河边拉纤,但从未听过船工号子,小船每天行程有限,我们吃住都在船上。至今记忆犹新的是,人在船中,雨打船篷的声音,使人有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就象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听到窗外呼啸的寒风一样。
参加工作以后,除了观光时偶而乘坐游艇外,坐长江江轮的次数较多。逆流而上或顺流而下。虽然速度比不上火车,但平稳,活动空间大,能够欣赏沿岸景色,别有一番风味。尤其是在船上开会,优点更多,可以节省住宿开支,防止会议代表逛街。船到终点,会议结束。当然,受会议室的限制,会议规模不能过大。而且,到目的地后代表返程的机票、船票问题要解决好。
20世纪80年代的创建卫生城市和卫生单位活动,给我提供了乘坐大船漂洋过海的机会。由交通部组织,先后两次随船考察远洋船只的创卫活动。一次随“盐城”号,从上海港起航,到日本的神户、大阪港,再返回上海港,往返约一周;另一次随“谷海”号,从青岛港出发,经停香港到澳大利亚,返回大连港,去回近一个月。
“盐城”号是杂货船,载重仅8 000t,是从国外购回的旧船,时速约18哩,相当于30km;船员共38人,我作为船医随船。我住的单间有两个床位,在船的右侧,有卫生间,有空调,有一张普通沙发。一日三餐外加宵夜,吃住无忧。因船不大,行驶时比内河客轮摇晃得多。去时途中恰遇台风,轮船改变原来航向,朝风来方向开去。据说,此时不能停航,也不能侧风行驶,否则,船有可能倾覆。这一次航行,风力最大的时候,船体倾斜达32度,房内沙发随浪流动,必须用缆绳固定;睡觉时也要系安全带,把自己固定在床上。船长说,睡觉时不要关门,以免门被挤压变形,不能开启,外人无法进入救援;同时,睡觉时少脱衣服,遇紧急情况活动方便。当时我对他的劝告无动于衷,我认为,如此大风,落海决无生路;既然死在滔滔大海之中,穿多少或穿不穿衣服都无所谓。
风急浪高船斜,活动象醉汉一般,必须扶着墙上的把手前进,很不方便。餐厅的桌椅是固定在地板上的,没有问题;但摆在桌上的餐具、食品,就很不稳定。虽然餐桌上绑了两层毛巾,可以防止餐具滑动,但就餐时,还要用手牢牢抓碗,不能疏忽。喝汤是不可能的。万幸的是,父母给了我不晕船的身体,尽管三分之一的海员晕船呕吐,带病上班,我依然不误吃喝。不方便的是,不能上甲板散步,另外,睡觉也不踏实,在床上被晃得翻来滚去。大风两天之后逐渐平息,很快到达神户港。轮船办完入港手续后,个人不办手续,我带着海员证随几个船员到城里活动,没有遇到盘查。船员们对当地很熟,根本不去超市,直接到小市场采购,价格非常便宜。显然,跟着他们看日本,看到的是相对落后的一面,能够得到的印象和旅游团团员明显不同。
“谷海”号也是买回的旧船,很大,载重70 000t,船长约250m,是散装船,敞开的船舱适合用传送带装粮食、矿砂等。船员共40人,我作为实习二副随船。我住的房间一张床,沙发、桌椅都固定在地板上。“谷海”号的任务是到澳大利亚拉铁矿砂,空载而去不稳,向舱内注了四万吨海水,叫压舱水。从青岛出发沿东海岸南下 经台湾海峡到香港,据说是配另件,我们上岸观光了一天。此后南下,驶经菲律宾、印尼,贴着巴厘岛,远远看到印尼人海葬的仪式。船长说,这一带海域不太平,偶而有海盗登船抢劫,晚上睡觉要锁好门;有人敲门要问清楚是谁。又说,海盗一般不抢中国船,但天黑看不清也可能会上。途经赤道时,风平浪静,船行十分平稳。每天早晚,沿甲板散步,每圈将近一华里,还可以在娱乐室打乒乓球、克朗球。有时,可以见到海中有海豚嘻戏,也能看到小鱼跃出水面。有趣的是,由于从北向南行驶,起航时室内开暖气,刚过台湾海峡就换成冷气了。快到目的地时,港口没有泊位,轮船只好在锚地等候。此时,除一两个人值班外,全体出动,人人取出钓具,到甲板上钓鱼。钓具很简单:一根尼隆绳绑几个鱼钩和一个金属螺丝,鱼钩挂肉作为诱饵。钓鱼时,把钓绳沿甲板下放到水里,最好贴近海底。感觉到有鱼拉钩,提起钓绳就成功了。那里从来没人钓鱼,鱼群很傻,争着上钩。不到半天,一个人就能钓一桶。船员们及时收拾,破鱼、洗净,略加晾晒,便包好放到低温冰箱里保存,待回国后和家人共同享用。好在经过半个多月航行,国内带来的食品已经吃掉一半,冰箱里腾出不少空地。顺便指出,在锚地钓鱼,这是中国船员的独创;外国船员到锚地前,就已通知港口俱乐部,船到锚地,早有小艇迎接,船员们上岸游玩、胡闹去了,谁还钓鱼?
第二天船靠码头,一边排水,一边装矿砂,几个小时就装满七万吨。我们乘此机会上岸浏览,市区太小,只有一个小超市,半个小时就在全城转一圈。城市周围比较荒凉,人烟稀少,没有农田,没有袋鼠和考拉,也没有成片的树林,土地是红色的,据说含铁很多。我们的轮船满载后,直接驶回大连港。船大载满,没有遇到大风,一路上十分平稳。连续乘一个月的海轮,这在同行中难得一见。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汪诚信 男,1955年毕业于上海医学院药化系。1955年—1957年长春鼠疫防治所,药师;1957年—1983年中国医学科学院流行病学微生物学研究所,研究实习员、助理研究员、副研究员;1983年—1999年中国预防医学科学院流行病学微生物学研究所,副研究员、研究员,曾任研究所党委书记、副所长。
研究领域 一直从事传染病的媒介与宿主的生态学与防治方法、策略的研究,尤其对鼠疫、流行性出血热、钩端螺旋体病的宿主及居民区鼠类的防制有较高造诣。1986年被评为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1987年被评为全国卫生文明先进工作者;1991年被卫生部评为救灾防病先进个人;1991年领取国务院的政府特殊津贴;1997年获中国科协优秀建议一等奖;1999年被中宣部、科技部、中国科协评为全国科普先进工作者;2010年被卫生部授予三峡库区公共卫生保障先进个人。主要著作有:汪诚信、潘祖安,《灭鼠概论》,人民卫生出版社,1981;汪诚信,《老鼠与鼠害的防制》,人民卫生出版社,1983;汪诚信,《药物灭鼠》,北京科学技术出版社,1986;汪诚信,《灭鼠技术与策略》,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1989;汪诚信、刘起勇,《家庭防虫灭鼠》,化学工业出版社,1997;汪诚信、刘起勇,《家庭卫生害虫趣谈》,化学工业出版社,2000;汪诚信,《有害生物防治(PCO)手册》,武汉出版社,2002;汪诚信、刘起勇、姜志宽,《有害生物治理》,化学工业出版社,2005;汪诚信,《有害生物管理(PMP)手册》,武汉出版社,2006;汪诚信,《汪诚信文辑》(1,2),武汉出版社,2009。
1981年—1989年曾任卫生部医学科学委员会媒介生物学及控制专题委员会主任委员;1989年—2005年曾任中华预防医学会媒介生物学及控制分会主任委员,现为名誉主任委员;1992年起曾任中国鼠害与卫生虫害防制协会副会长、顾问;曾任中国植物保护学会鼠害防治专业委员会委员;中国地理学会医学地理专业委员会委员;卫生部自然疫源性疾病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顾问;中国媒介生物学及控制杂志主编,现为名誉主编;中国鼠害与卫生虫害防制协会专家委员会顾问。现任中国卫生有害生物防制协会专家委员会顾问。